永宁侯瞳孔骤缩，惊骇得不敢置信，诸多情绪浓缩在眼底，一时复杂得自己都难以分辨。
他浑身骨骼被卸去大半关节脱落，几乎软成一滩无法动弹。
喉咙间发出浑浊声响，方才勉强维持的稳重彻底龟裂破碎。
太子来了？
太子居然来了！
颓丧的挫败感使永宁侯彻底绝望。他的大业……他的宏图壮志甚至来不及开始，被吃里扒外的祝风毁了，全毁了！
“我养了你二十多年，给你吃，给你穿！你对我不满，知道了真相大不了同我谈便是！联合外人背叛……”永宁侯吐字艰难，黑漆漆的眼像择人而噬的野兽。
威严的国子脸汗珠滚落，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。
祝风没心没肺笑了两声，冷不丁抬脚踹飞永宁侯，骂，“你安安分分做永宁侯不好？！你安分些，不打其他主意，偏偏要擅起战端，涂炭生灵，我就容不得你。”
“永宁侯。二十多年养育之恩，二十多年教诲，二十多年父子之情，你对祝风恩重如山。”祝风收敛笑意，居高临下睨着不停咳血的永宁侯。
青年眼神深邃，一眼望不到边，内里仿佛惊涛骇浪翻滚着浓郁的血腥气。
声线凌凌，宛如冬日冰凌掉落，破碎散开！
“养恩大过天。只要你愿意开口，说出真相。祝风自然会心甘情愿让出世子之位，不是亲生父子又如何？你于祝风有恩。”
依从原主的性格，即便知晓自己非永宁侯亲生，依旧会孝顺他、爱戴他、为他出生入死，为永宁侯府流血流泪，死而后已。
“可你偏不。你非要玩弄心机，彰显自己高高在上，掌控他人的本事。想榨取祝风身上最后那点利益，用我的命换侯府的命，拖延皇帝的时间。”
“你太卑鄙，卑鄙得令人作呕，让我不齿。”
月辉洒落到青年身上，他半边脸隐在黑暗中，侧身对着骤而狰狞的永宁侯。轻声道，“换回世子有无数法子，你偏要损人利己，借此谋逆造反，涂炭生灵。与我之所想彻底相悖。”
“既如此，你就该死。”
祝风似乎是在对永宁侯解释，事实上，这番话却是说给太子齐昭听的。
“交出虎符，永宁侯府才可活，你可活。”
永宁侯咬牙，脸上肌肉哆嗦着颤抖，呸得吐出口血沫子：“你做梦！”
他嘲讽地望向太子和祝峰：“我死！西北定然暴动，届时，匈奴侵入大周腹地，国之危矣。”
齐昭轻轻蹙眉，他始终不打断祝风和永宁侯的对话，安静垂首，静静打量祝风。
“是吗？”祝风无声抬手，十几人扭送被绑成粽子的王氏等人走过长桥，几乎是将她们甩到永宁侯跟前儿的。
王氏惊怕至极，哭的妆都花了。打扮得宜的贵妇姿态再也不见，头发散乱，双眼哭得猩红。她猛然扑到永宁侯身上，“侯爷，您这是怎么了？”
祝柔婉瑟瑟发抖，乍一瞧祝风泪水淌的更多，更委屈，“哥，你……”
祝风冰冷截断了不明白状况的祝柔婉话头，嗓音含笑，出口的话森冷狠毒，“永宁侯，交出兵符。我保你们活命，我能保住你的儿女，不交出来，你们全都得死，女眷充入教坊司。”
似是想到什么，祝风抬手敲了敲额头，语调温凉，“不过，侯爷对亲生儿子如此看重。念在我们父子一场。我会帮你救下儿子，然后……”
青年偏头：“太子爷的东宫可还缺洒扫太监？”
齐昭失笑，颔首：“祝世子盛情，孤不好拒绝。”
他们相谈甚欢，永宁侯且却气得要吐血。他好像头条认识祝风。
青年站在夜风中，红袍烈烈飞扬，衣袂跌宕好似烈火烧进了他心头，烧得他整颗心直直往下坠，仿佛能焚尽他心里所有希望：“祝风，永宁侯养育了你二十多年。王氏待你如亲子，柔婉可是你妹妹！”
“你如此狠毒，不怕天打雷劈吗？”
“老天爷真有眼，那我就是他送下来整治你们的。”祝风修长好看的手指舒展开，食指微勾起：“天道爸爸，来，打个雷证明下我的善良。”
永宁侯……
他气得双眼血红，王氏尖叫着想扑向祝风，恨得发狂：“祝风，你这狼心狗肺的贱民……”
却在此刻，黑压压的天骤然电闪雷鸣，轰隆一声，响雷过后，大雨瓢泼而下。
乌云压住了天光，倾盆大雨瞬间将得瑟的祝世子浇成了落汤鸡。
祝风冻得打了个激灵：我@你，你还当真啊！
闪耀的电光照亮众人惊骇的面孔。
——祝风前脚说打雷证明一下，后脚电闪雷鸣，大雨瓢泼。
这、这……
齐昭意外地扬了扬眉，倒不似永宁侯府那班惊惧怀疑，只把这当成意外。
祝风拳头抵在唇边。咳嗽两声，碎发黏在脸上。他不耐烦了，冷声道，“交还是不交？”
永宁侯仿佛还沉沦在电闪雷鸣的不可思议里，没回过神。
“十、九……”祝风冷漠的倒计时，“四、三……”
永宁侯气的嘴唇哆嗦。大脑一空，“我交！”
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。
永宁侯握在手里的筹码其实很轻，知晓真假世子的只有侯府最忠诚的老人和下属。即便他死了，没有虎符，永宁侯世子依旧可以掌控永宁军，继承西北侯府。
20万永宁军镇守西北边疆，永宁军将士从来只认令不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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