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想着身份,幼蓉到底没说什么,只垂头不语。
贾氏等人倒还罢了,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中,洛氏却由不得眉头一皱,暗暗生疑:这小外孙女形色冷淡,竟没有半点亲近之意,可见与母族并无好感。小小的人,竟会如此,说不得便是父母所致。且这小外孙女那会儿,多是女婿教养的,只怕慧珠丫头行事颇有些惹人指点,而女婿也颇有几分厌烦疏冷了。
到底是自己的女儿,她如何不明白性情的!这也是难免的事。
心底叹了一口气,洛氏便神色一正,缓声慢慢着道:“罢了,慧珠,我们都是自家人,竟不必说那些场面上的话了。如今我过来,一则是想问问,你弟弟的事,可有什么回转的余地。二来,也是看看你,你素来是个性情急躁的,没得为了这一桩事,反倒与女婿他生了嫌隙。到底,你弟弟的事是大事,你过得好,也是大事。没得为了这一桩而慢待另外一桩的。若十分为难,我们尽了力,也就是情分,你弟弟也不能怪责我们——到底,这事并非我们牵累,原是他行事无端招惹来的。”
这话一说,贾镇的脸色便是一变,只是碍于平日里洛氏的威信,动了动唇后也没说下去,倒是贾氏生生吃了一惊,半晌也没说出话来——先前母亲洛氏写了信笺斥责自己,怎么如今倒是温宽得很,也不似她往日的性情。
她正是在思量,洛氏却悄悄地打量众人脸色,玉珠虽也吃惊,倒很没放在心上的模样,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心思都转到夫家去了。慧珠瞧着神色,想来是之前他们冠了自己名字送过来的信笺,让她迟疑。至于两个外孙女,大的不过如常,小的却是微微露出点笑容来——看来,女婿那里着实难办了。
洛氏如此思量一番,看着贾氏仍旧没说话,便笑着道:“不必想旁的去,女婿官位虽高,到底是为人臣子的,又有与他不合的人在,哪里能事事都做得到?凡事尽力也就是了,俗语道,尽人事,听天命,不外如此。你素来心气高,我是知道的,可也不能太急迫,这都要做祖母外祖母的人了,什么事都得稳当,没得让人瞧了笑话。”
这么一番话说完,旁人倒还罢了,只幼蓉却暗暗点头,面上也更多了几分高兴。
洛氏冷眼瞧着如此,再看着贾氏张嘴要说话,忙就又道:“也是我糊涂了,才过来便与你在外孙女面前说这些。”说完这话,她还与贾氏使了个眼色。
贾氏虽说旁的还有几分不明白,但这神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忙让幼兰幼蓉回屋子里去。两人略有几分不愿,但那还是点头退下。如此之后,洛氏才转过头看着贾氏,原本和气的笑容也尽数收敛起来,只皱着眉头道:“我虽不曾如你弟弟一般,想着你是不愿意帮衬,但也没想到,你在这李家十来年,倒是一发得不长进,竟连着夫婿儿女都没收拢好!不过一个原配嫡出的女儿,便闹得你手忙脚乱,让人趁机笼了人去,你……”
她看着贾氏的眼圈儿瞬间红了起来,便停顿下来,又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道:“你便是心底有什么,这面上如何能让旁人窥了去?不过一个女儿,能有什么?了不得就是日后一副嫁妆,她那婚事还能让外孙他们多一门姻亲——到底那没个一奶同胞的兄弟,还不是靠着外孙,由着你掐在手心里?你露了出来,非但女婿念着女儿,就是幼蓉并外孙他们,也未必心底舒坦的——好不好,都是有些骨血相连的。自然有些同气连声之感。”
“母亲!”贾氏由不得张口唤了一声,两泪涟涟:“我哪里会想到闹到这地步?但凡我占一个先儿,也就罢了。只是几次三番都被挑拨地心火上来,旁的便不知道了。一来二去,转眼细细想来,却已是到了这地步了……”
“大姐,那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,能有这样的才干?”玉珠听得摇头,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便插了一嘴:“到底你是长辈,纵然不是生母,可如今内宅之中,自是你为尊的。吃穿行住,也不亏待了,为难一二,又有什么不能的?”
贾氏摇了摇头,泪珠子纷纷落下。
而洛氏却是冷哼一声,道:“这自是容易,可她先前便露了形色出来,女婿若是疼惜女儿,少不得要为之周全。漫说吃穿行住,只怕就是使唤的人,她也插不得一个手指头进去!”
“母亲所说不差。”贾氏满脸羞愧,将得知馨予之事后的种种,或粗略或细致地说了一番,自然少不得隐去与幼兰有关的事。这一桩桩一件件的,非但贾镇心中积下的不满尽数消去,就是洛氏也脸色一青,有心要啐一口,但看着大女儿满面是泪,不得不暂且按捺住心底的恼火,低声斥道:“你这糊涂东西!怪道从前女婿仍旧好声好气,并不慢待什么,如今却是疏远至此!这般嫌隙横隔在那里,他如何不会思量!那是他原配嫡出的女儿,可不是什么庶出的!便是那卢家,也不愿自己女儿唯一的一点骨血,仍受这般磋磨!女婿原是男子,如何会在吃住用度使唤人这些上面经心?只怕便是那卢家特特提及的,他那时候未必当真要那么做,偏生你露了行迹,他如何放得下心?那个女孩儿,虽说不曾多相处,到底是嫡亲的女儿,又有那么些遭际,寻常人都要疼上三分呢。你又百般寻思,只消她行事过得去,岂不是衬得你越发的可憎?她越发的可怜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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