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大弟贾镇招惹来的麻烦,是自己与他寻的?好心好意,筹措出这么一个主意,若是他们不愿意,自己难不成还要逼着他愿意不成?便是自己,寻出这么一个法子来,也是好有些艰难之处。李馨予那小贱人,老爷可是护着很,自己就算细细安排周全,也得担风险。
就是如此,他们倒还埋怨自己!
贾氏心底一阵酸楚,只动了动手指,有些暗哑的喉咙里头便吐出半句话来:“我的儿,如今也就你一个担心我的了,旁的人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由不得落下泪来。幼兰见着更生伤感,忙就是凑过去与贾氏拭去泪珠子,又道:“阿母且放心,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。凡事儿总要往前看,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说完这话,她又忙接过一盏温茶水,递与贾氏唇边,让她吃了两口。
而递过茶水的幼蓉却是半声不响,只是默默看着,听着,见着贾氏与幼兰两人好一通话,很是热切温软,但她心底却半丝波澜也没有,唯有一股寒意:若是旁的什么事,自己只怕也没得什么好说的,到底生养了自己一场,父母大恩,就是母亲不甚疼爱自己,也是该报答的。可这又算什么事,分明是舅舅行事不端,品行败坏,母亲却是要将已故去的嫡母卢氏所出的大姐填到里面去。
说得难听一些,母亲是继室,自然不得原配的体面,贾家也是寻常的小官之家,大姐为人温柔,容貌秀美,又是品行端庄的人,舅舅家也厮配不得!何况,舅舅那是那么一个模样,表哥也从未听说是个上进的!母亲如此行止,旁人听到了会这么想?显见着是刻薄原配嫡出的女儿,这样,还能有什么好话儿不成?
想到这些,幼蓉心底一阵厌烦。母亲生生寻这些事来,也难怪父亲一发得不待见。若是母亲色色妥当,谁都不能挑出一丝毛病来,父亲看在这个上面,如何不会帮衬!如今,真真是越做越错,越错越做!只是,这样的话,她纵然说出来,母亲也不会听的。
就在这个时候,贾氏却道:“你如何知道!我为了你舅舅,寻出这样为难的法子,却被埋怨,说着我害了他去!那小贱人果真是毒辣,竟立时寻了韩家去,如今,非但你父亲不愿意帮衬,反倒添了一个韩家串联上下,生生要害你舅舅丢官罢职不可!”
这下,不等幼兰贾氏再说什么,幼蓉便皱起眉来,着实忍耐不住,便高声道:“母亲说的什么话,什么小贱人?大姐是父亲嫡亲的女儿,她是小贱人,我们又算什么?且不说这个,您当初算计大姐她的婚事,便是不妥。您要设计她,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。若您当初不曾设计,何尝来的韩家?便是父亲,若不是您几次三番,行事不妥,难道不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,好生周全?”
这一番话,说得贾氏与幼兰齐齐怔住,贾氏更是又气又急,竟是挣扎出一股气力来,猛地起身,伸出手指头,颤颤巍巍地指着幼蓉,厉声道:“你、你、你这个白眼狼!”
见着贾氏如此,幼蓉心底也是有些后悔,脸色微微有些发白,口中的话也软和了几分,又道:“母亲,您莫要气恼,原是我造次了。”然而这一句话虽然软和,比之先前的一堆话,却显得干巴巴的。显然,这不过是出于孝道之类的缘故,并不是她真心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是错的。
贾氏也自是明白的,她的胸口猛烈的起伏着,伸手将动了动唇角,想要说些什么的幼兰推到一边,只死死盯着幼蓉,喝道:“造次?你知道什么事造次!我瞧着,你竟是条理清楚的很!你觉得,我这个做母亲的行事不端,品行不正,方落得这个无人理会的下场?你、你这个不孝的东西!”
说到这里,她伸出的手指头,越发的颤抖起来。
幼蓉却是微微偏过脸去,只念着贾氏到底先前气昏过去了的,便也双膝跪下来,只说了几句母亲莫要气恼,原是女儿不孝之类的话,却没有半分实质的话。贾氏等着底下跪着的幼蓉,看着她受迁神情默默,眉眼顺和,却又透着一丝倔强的模样,脑中千转百回,却渐渐生出一份后悔来。
自己这些日子以后,做了这么多事,还不是念着孩子,生怕他们吃亏受罪,没了父亲的宠爱,倒是被那小贱人占了先去。可这么严防死守,百般筹划,却落得个无人顾念,反生埋怨的结果。是,她是心胸狭窄,容不得那卢氏所出的小贱人,但谁知道,当初自己才是嫁入这李家,收到的轻视冷淡?
公婆待自己淡淡的,并无半分情分,哪怕自己晨昏问省,侍立伺候,半点轻忽也不敢,也就几句轻描淡写的话,反倒是在自己嫁入才三个月,就好生嘱咐要将那卢氏的冥寿仔细办好——生生让她在卢氏的牌坊前,当着众人行妾礼。两个小姑子更是百般挑剔,没事儿都能说两句卢氏如何如何,自己也要仔细照着办才好。若是饮食住行,半分不如意,便在婆婆面前提及,一而再再而三地扫自己的脸面。
便是相公他,待自己也是冷淡,不过三五日来自己房里头一次,旁的时候都是在书房歇着,又无半个通房小妾,自己当初还以为他于这些淡淡的,方才如此。可三五年后,几个孩子落了地,他便过来歇息,也从无敦伦之事,又曾听闻他梦中念着卢氏,方知道他原是记挂着姓卢的小贱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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