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馨予再是思量,却也没想到贾氏却此时已然有几分癫狂了。她看着幼兰那倔强而略显凄迷的脸庞,脑中一阵混乱,迷迷瞪瞪之中仿佛看到自己站在那里,而旁人却只是拥簇着一个身穿大红罗衫的秀美女子。那女子身形妙曼,却看不出什么容貌,只微微勾着朱唇,一串清脆而略显嘲讽的笑声从她的双唇中流泻而下。
随着她的笑声,旁人也都是纷纷议论着:
“不过是个填房继室,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大宅的当家主母呀!”
“一个高级些的妾罢了。若不是芝娘去了,李家怎么得也要有个人中馈,如何轮得到她!”
“就是,便生下两儿两女又怎么呀!瞧瞧她独自养大的那个女儿,还不是送到庵堂里头的没廉耻的私奔的货色?若不是另外三个是李大人教养的,只怕这李家就是要败在她的手底下!”
“秀芝姐姐是什么样的人物?你又算得什么阿物!倒是逞强到她的头上去?你永远比不得她!”
无数声音在她脑中激荡,贾氏的脸色渐渐泛起一层灰青色,一双眼睛只怔怔瞪着老大。这下,就是边上的幼兰也有些注意到,只是她此时心中一片凄清苦涩,浑身也是无力,只靠着一口气撑着,便也无心理会。倒是幼蓉见着,心底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,身子却是往前探了探。
这时候,元茂也是开口了:“如此……”
“若是幼兰嫁不出去!”贾氏忽而仰起头,她的眼睛有些直愣愣的,却透出一股凶光:“谁也别想有好日子!”她的目光落在元茂身上,再慢慢转到馨予面上,而后甚至一路顺下来,连着幼蓉、致远、致安也是没有放过。
这下,就是致远的脸色也是变了。他素来孝顺恭谨,不同于致安的心思玲珑,待人有别,也不同于幼蓉的敏感知礼,却又情分深浅不一,原待着家中人俱是温和,知冷知热。此时看着母亲贾氏竟是癫狂了一般,为着不识廉耻的姐姐幼兰,竟是连他们也是不放过,登时也受了不小的打击,不知不觉便往后退了两步才是站住。
“大哥。”致安有些担心地唤了一声,看着致远脸色铁青,不免叹了一口气,抬起头看向母亲贾氏:“母亲真是这么想的?若二姐不顺心如意,得偿所愿,便我们三个,也别想过日子了?”
他的声音里透着些冷淡,又有几许疲倦,并不顾致远下意识的拦阻,直言相问。而幼兰原也是吃了一惊,怔怔注视着站在那里面色惨白,眼神发直的贾氏,半晌后便扭过脸去,双泪簌簌而下,却怎么也没有发出一丝哽咽之类的声响。可听的致安这么一句话,却忍不住抬头瞪着了他一眼。这落在幼蓉等人眼底,更是让他们心底发冷。
元茂脸色铁青,但他无心理会幼兰等人的反应,只是冰冷地凝视着贾氏,等待着她的回答。
贾氏没有回答,也没有一丝点头或是摇头的样子,但在场所有的人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。幼蓉猛然晃了晃身子,脸色惨白地软倒,馨予见着忙是伸出手搀扶住她,想要扶着她做到一侧的椅子上,却被她死死攥住手臂,动摇不得。她也是知道她的心思,暗暗叹了一口气,对于贾氏的冷漠无情,更是多了三分惊叹,七分忌惮:如果为了一个李幼兰,贾氏能够做到这地步,便是为了她杀人放火,也未必不能吧。既是如此,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,可还真说不准会怎么被她拔掉!
想到这里,馨予眉头微皱,脸色也有几分阴沉,倒是与屋子里人的面色差不离了。元茂盯着贾氏半日,再将屋子里自己几个儿女的脸色都看了看,才冷声道:“好,好,果真是个好母亲!我如今方才明白!你不心疼致远他们,我却心疼。你待馨儿不慈,我却不得不为她着想。今日你既是威逼至此,我也无可奈何,谁让我当初两眼无珠,谁让致远他们前世不修,今生遇到这般的生母!只是,她嫁入江家,但凡嫁妆我也丝毫不吝,有两件事却是半分动摇不得。”
元茂停了停,看着贾氏依旧不言不语,幼兰目光璨璨,大有希冀之色,他冷哼一声,便道:“其一,那江文瀚的聘礼我不在意,只管后头算入嫁妆之中,但他必定要先写下放妻书,但凡日后有什么攀扯牵累到我李家的,休怪我不近人情。”
这话一说,幼兰与贾氏的脸色都是有些难堪,元茂见着如此,冷哼一声,也不理会,只接着道:“其二,日后馨予、幼蓉、致远、致安的婚事,你不能干涉半分。我的儿女,自有我护着,用不着你算计了与人锦上添花,苦了他们。”
幼兰原是提着一颗心的,听得这话,倒是松了一口气。只贾氏闻言,脸色更是青黑起来,她动了动双唇,虽然没有说什么,但那目光却是转到致远致安并幼蓉三人身上。但是,这会子哪怕是致远,也垂头不言,幼蓉与致安,更是一个偏过脸去落泪,另一个则是抬起头与贾氏的目光轻轻一碰,贾氏只觉得十分狼狈,竟不自觉赶忙避开了,些许怅然失落也自心底涌起。
元茂看着眼前这一幕,眼底闪过一丝厌恶,并不看幼兰,只盯着贾氏道:“这两条,若是你许了,此事我便不再理会,若是不成,便你再威胁什么也不中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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