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里，司长空正和黎蓉说着话。
病房的门是开着的，因为司明风不放心，他就靠在门边的墙上，以便能第一时间知道里面的动静。
他一开始没有仔细去听司长空和黎蓉在说什么，后面听到了黎蓉的哭声，有点好奇，就竖耳听了听。
司长空在安慰黎蓉：“人都有一死，我不过就是比你早走了一步，你别哭啊，我会在前面路上等你的，一定等你来了再一起走。”
黎蓉哭得很压抑，说话的时候也断断续续的：“可你走了，就没有、没有人疼我关心我了……”
“阿尧是个好孩子，会照顾好你的。”
“那不一样！他是儿子，可你、你是……”
是什么呢？
黎蓉其实从来没有认真地跟司长空说过‘爱’这个字，若不是今天司长空快死了，即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，离开她，她大概也不会深入去想自己和司长空之间，到底算什么。
一开始真的只有利用，中间甚至厌烦过司长空的关心，觉得他过分紧张自己，害得自己都没有私人空间。
再后来，故意对他忽冷忽热，就想看到他对自己着急忙慌。
那种被人时时刻刻放在心尖、捧在手上的感觉，令人食髓知味。
从家里到医院这一段路，黎蓉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：到底有没有爱过司长空？
到了这一刻，她仍旧没有想出答案。
哭，不一定是因为爱。
哪怕是一条陪伴你多年的宠物狗突然要死了，你也是会伤心的。
但他终究是个人，比宠物狗要强得多，所以自己对他的感情也会更多一些。
哭这一场，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个事事以自己为先的人，也是想让司长空走得安心。
更因为，哭这一场，能换来司明乔和陆廷的庇护。
黎蓉是个极其自私的人，哪怕到了最后，也没有忘记要为自己和黎修尧做打算。
司明乔又何尝猜不到她的心思呢？
就当是请她来演这一场戏，满足司长空最后一个心愿吧。
自己能做的，也只有这些了。
“长空！”病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黎蓉凄厉的呼喊，伴随着哽咽。
司明乔正闭着眼睛靠在陆廷肩上休息，听到声音，忽地坐直了身体。
司明风也一下子冲进了病房，正好看到司长空慢慢闭上眼睛，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“爸！”他也叫了一声，极致地压抑和痛苦。
黎蓉喊完之后就扑在司长空的身上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司明乔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目光直直地盯着病房那边。
她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，脚下也有些虚浮，步子不太敢迈出去似的。
陆廷一手和她交握，另一手揽着她的肩头，带着她往病房走去。
里面都是黎蓉的哭声，司明风也在哭，但他咬着唇，没发出声音来。
司明乔只往里走了三四步就没再往前了，她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。
面容安详，走得时候应该是了无遗憾了吧。
她心口松了松，又朝着窗外看了眼。
妈妈，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承诺，好好照顾他，让他安享晚年，但我尽力了。
他其实算不上是个好男人，连你的忌日都会忘记。
你比他早走了那么多年，希望你没有在路上等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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