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翊不知在这明晃晃的日头下站了多久,额前的两缕碎发被汗津彻底打湿,歪歪曲曲的黏在额鬓。
下颌的尖角聚积着顺颊而下的几滴晶莹汗珠,好巧不巧的汇在一处,而后承受不住淹没于墨色前襟。
哪怕这般狼狈,这般打磨人的清爽之气,都丝毫没有影响这个男人散发熠熠光芒,反而更突显了他独树一帜的沙场英气。
眼神时而冷冽阴鹜,时而百转柔惜。就这样一言不发看着甩手而逃又收入囊中的人儿,僵持着,过了许久。
战神王者不为空谈,这种凛冽勃然的气场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住的。丹月被这眼神散开的余波震得头皮发麻,蜷缩着偷偷扯了扯琬琰的袖口,想要打破令她难以呼吸的结界。
可一抬头,竟猛然发觉琬琰白皙娟秀的侧颜还要乾冷半分。目不斜视的对上将军逼人就范的炽热目光,丝毫不落下乘,不带惧意。
丹月被这阵仗所震慑,不自主的吞咽了一口津液,刚想撤开身子偷偷遁去,突然,身侧的琬琰抬腿前移。
撤回无声对呛的眼神,视若无睹的款步前行。
一步,两步,......
苏翊如同被击中穴道一般,岿然不动。
琬琰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屏住呼吸,坚忍逼迫着让自己眸中的泪意消退,直到越过那道欺压在她心头的暗影。
惨笑着,无声啜泣。
就这样,算了吧。
六个字闪烁于眼前,十指滴血般痛楚骤然侵袭四肢百骸,全身上下魂不归舍般的木然飘摇,仿佛下一刻就会像一只残败破碎的布偶,被人抛弃,松软坠地。
就在琬琰再也不堪忍受,绷持不住的顷刻,盈盈一握的腰身被一股力道猛然禁锢,而后腾空一飞旋,周遭的世界天旋地转。
为扫去晕眩之意摇了摇头,琬琰蓦的恍惚回神,却发现自己被苏翊搂抱着,背胸相贴,端坐在昂首打着鼻息的墨曜天马之上。
“放开我,”又是这样一意孤行,琬琰厉声阻喝。
“放?”苏翊压制的怒火,讥讽邪笑,“从你投到我怀中的那天起,就再没有放字可说。”
双腿夹紧马腹,在琬琰的惊叫高呼中,天马富有灵性的听从苏翊的指令,载着两人扬蹄嘶鸣,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。
丹月独撑着油纸伞追着马儿跑走的方向踮脚张望,回朔方才的画面,浑身一哆嗦,啧啧的摇了摇头。
将军这个样子太吓人了,简直比在战场上还要威慑瘆人,也就小姐,能经受的住将军这般刺人肝胆的眼神。
这都在气头上,别再生出什么别的乱子。
丹月无法自控的开始天马行空的乱想,连有人走到身边都无觉察。
“不在里面乘凉,在这儿晒着看什么呢?”
听命请来京兆府尹和大理寺丞的苏肃,沿着自家世子留下的口信儿纵身而来。眼瞅左右,一片清净。
只有丹月一人撑着把不伦不类的竹节伞在日头里站着,向东张望着,不知发愣在看些什么。猛然出声,惊得她手脚失措。
“谁?”本想摆出不可近身的侠女姿态瞪眼呵斥吓她的那人,回眸一看是苏肃,燃起的气焰瞬间偃息。
“怎么是统领,”说着,漾起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。
“不然还能是谁?世子人呢?”坊内街巷寻了个来回,依然没有找到苏翊的影子,苏肃无计可施,问向丹月。
“阴沉着脸挟着小姐走了,具体去了哪儿,我也不知道,”丹月借机凑到苏肃跟前,小声耳语道。脸上还带刚刚被两人惊震的余痕。
“嗬,”苏肃手掐着精瘦的窄腰,无奈一声轻笑,“一物降一物,世子碰上何小姐,再威风的老虎也变成了顺毛的猫。”
趁着苏翊不在,苏肃有感而发的随意编排。
统领这话真是说道了她的心坎上。丹月形如蒜臼捣蒜,狠狠的点头认同,越发觉着今日两人之间的争执全拜那不知羞耻的林家小姐所赐。
“统领,你和世子什么时候回的洛京,怎么偏偏被这莫名其妙的林小姐截了一道,”丹月泛着激灵劲儿想从苏肃嘴中抠出点什么。想着要是回府小姐还在气头上,自己还能再多劝慰几句。
“还不是去睦州巡防时,世子查到咱们征北军的后遣军阵被人不放在眼里,任那些地方官员欺负。军费,钱粮,没有一项如实下放。”
“宫中那位陛下的心思愈发难测,上禀核实查办虽为正道,可前前后后又要耽误不少时日。入了夏,将士们易患中热,这番折腾下来,不知道又要折了多少人进去。”说着在睦州查到的情势,苏肃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翻腾上涌。
“竟然会有这种事!”丹月吃惊大呼!
“朝廷军饷向来由户部掌控,林崇山身为户部尚书,没有他的授意暗许,底下人绝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设卡克扣,或许他只当世子是粗鲁莽夫,根本不可能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。”苏肃嘲讽一笑,眼中全是不屑。
“若不是为下面将士们着想,世子怎么也不会甘愿忍下这等欺辱。暗中派人提点了去,这才有今日这局。”说着,苏肃嘴边泛起的嘲意更甚,
“谁能想到这林崇山蠢笨到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拿腔作调,派自己的女儿来使美人计,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,他是跑不了了。”
小小的一部尚书居然敢把这些龌龊心思端到了世子头上,还真以为他们北定王府沉寂了这么多年,就没有了让这大卫抖三抖的根基?
跳梁小丑,不自量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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