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慎领命之后，便将怀中的奏章抱着去了殿外，那里侍卫已经搬过来一个冒着火花的炭盆，他亲自动手，将所有的折子投入火海，看着火苗将其吞没，留下灰烬，而后动了动下巴，便有侍卫动手，将银炭置于忽然旺起来的火焰上，看着灰烬沉下去，彻底消失不见。
“这大冷天的，大家伙都暖和暖和吧，待这盆炭火燃烬，再值守吧。”何慎吩咐完，便接过一旁徒弟递过来的拂尘挥了挥，抬脚进了大殿。
东宫。
“殿下，前头打探消息的回话了，说是陛下让大监将那些奏章通通付之一炬，添了炭盆。”太子近侍名唤茗顺，此时正弓腰行礼，禀报于上座的主子。
回应他的，是一声‘嘎嘣’，茗顺知道，殿下心情烦躁时，最喜吃这些带着壳，剥皮费事的玩意儿，此时又是一声脆响，一个褪去灰色硬壳，露出带些焦黄色的果仁的核桃被太子捏在手心，安置在身旁的青瓷小盏上。
那小盏上已经堆起来不少核桃仁，赵竟打量之后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，缓缓起身吩咐净手，而后看着茗顺小心翼翼的将小盏放在长几上，旁边是斟好的茶。
“父皇果然是生气了，”赵竟眯了眯眼，捏起来一枚核桃仁送到嘴边，“父皇深谋远虑，看似是生气朝臣们的劝诫，实际上也是知道孤以此次祭祖的名份，换得礼部侍郎的站队，他心有芥蒂也是正常。”
哪有君王喜欢朝臣们站队自己的儿子的，哪怕是自己立的储君，赵竟嚼着嘴里的核桃，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，“果然，核桃还是自己砸着好吃。”
年前，礼部侍郎求到自己这里，以诚心祈求自己出手，救他那位不成器的儿子，这正中自己心意，至少安宁姑母的孙子听说已经醒过来，只是太过虚弱，需要好生将养才是。
“太子殿下乃我朝储君，微臣自知能力尚浅，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，”那日也是在这殿中，礼部侍郎说着好听的话献上忠心一颗，还不忘极力鼓吹自己，“殿下是东宫太子，大长公主自是也要予殿下几分薄面，只要殿下出手救我儿，臣必将万死不辞。”
礼部侍郎俯首跪拜于地下，赵竟回想着那日自己看着，最终点头应下，而后亲笔写信去了大长公主府，后来，自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，安宁姑母不曾生事，那李家公子也活了一条命。
皆大欢喜，不是吗？
只是没想到，父皇竟然不满自己插手，故而着意岐王去代他祭祖，赵竟眼中闪过一抹厉色，随后似是想开一般，一边饮茶一边吃着核桃仁。
“对了，你记得派御医多去几趟安宁大长公主府，务必要将子茂救醒，记住，孤要的是完好无损。”赵竟抬头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茗顺，茗顺了然，恭谨的退了下去。
太子不喜太多人近身伺候，故而其余的都守在殿外，此时，空阔的殿中，除了炭火偶尔迸发出细微的声响，只余下核桃被嚼碎的声响，良久，太子喃喃自语声响在殿中。
“再怎么万人之上，却还是一人之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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